這樣也好
生命中總有些事必須這樣淡出時間淡出記憶
在一種沒有痛楚沒有撕裂中悄然消翳
像換季的落葉和落花
至多喚起細微的悵惘
那一絲悵惘也很快就被微風銜走
最後,連那絲悵惘是否曾經存在
也都不復記憶了。

這也許是一種幸福。

記憶如果是人類堆積和收藏情感的容器,
那一定要有忘記這種剛好和它相反的清理能力
一種和慵懶、自由同性質的東西,
令人覺得活著不是那麼沉重和擁擠,生活中還有閒情和餘裕
當這兩種力量交戰的時候,精神便處於恍惚的狀態



我懷疑忘記是一種會繁殖的細菌
他逐漸吞噬了記憶的領域



也許我該慶幸,慶幸還能夠忘記


我深信記憶的區域有限,
所以其實每個人的記憶體都會選擇性的忘記
更正確的說法是,
「忘記」是一匹不聽使喚的牧羊犬,牠自定牧羊的規則和把戲
尤其在詭異的暗夜,
記憶的片斷像許多蜂湧出洞的蛇
時而糾纏起舞,時而追趕溫馴的睡眠
或者就是一群蠢蠢蠕動的蚯蚓
翻鬆記憶的泥土,翻出許多我以為已經埋葬的人和事
然而那些人因為年代久遠
只留下模糊的光和影,如偶爾浮出水面的游魚
只是閃了閃,就隱沒在水底

只是一些光和影,就沒有了蹤跡
經過一復一日的睡眠和生活中數不盡的例行瑣事之後
再美好的記憶都已塵封,只剩下虛幻的光影



我一面挖著葡萄柚
一面想著重整記憶的大計
果肉的瓣絡緊密,錯落有致的紋路形成一個繁複的記憶體
晶瑩的果粒在齒間崩裂,如果這就是殺死一個記憶的感覺
那微酸微甜的滋味會唆使我不計後果的去謀殺所有的記憶
吃完的時候
我突然發現
不對,
如果記憶全都掏完了
我是不是就像這層軟軟的果皮,徒得軀殼而已?

我自然知道自己無法澈底忘記
就像狠下心丟掉的那些罐罐瓶瓶
在日積月累的生活中
它們一定會再次霸占我的空間
那麼,即使我騰空腦海裡的記憶區域
還會有不斷搬遷進來的片斷要填補進去

我忘記了──其實,我根本無法忘記。

(節選。鍾怡雯。垂釣睡眠。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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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
想忘記某件事情是那麼的難
也是那麼的令人不捨

就讓記憶在腦中持續堆積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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